”
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农事也好,织布也罢,确实是需要人管理和引导,毕竟要种地产粮,不是一家一户的事,这涉及到水利灌溉,涉及到农具操作,涉及到种子发放,只有团结合作,起码是要以村落为单位集体生产,才能有养活自己一家人的产出。只不过,这个统治和管理者,就一定要是你们世家子弟吗?农事之书并不少,只要能识文断字,自己亲自实践,不也能治得好好的吗?”
“而且现在你们世家子弟自己也不会下到庄园去亲自管理,而是会委任一些有经验的老农成为庄头,代你们治理,你们只是每年秋收的时候,坐在自己的深宅大院里,等着各地的庄头带着一车车的粮食,一堆堆的布匹前来缴纳罢了。你们口口声声说帝王是这个世上最坏的东西,不事生产,却要剥夺别人的劳动成果,可现在你们做的,和帝王收税又有何不同?庾公啊庾公,你们早就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啦!”
庾悦咬了咬牙:“话不能这样说,我们的祖先们奋斗过,保过家,卫过国,也带领这些百姓们在这个乱世中活了下来,还能劝课农桑,让他们生产,这些百姓的先辈们也感激,佩服我们的祖先,所以甘愿成为我们的世代庄客,佃农,你看,上次司马元显想要让这些人离开我们的庄园,去参军,说是当兵吃粮,一家老小有赖国家恩养,再也不用交税了,结果呢?没人信他这套说法,要庄客们离开我们世家庄园,他们干脆直接造反了。你总不能说孙恩之乱是我们指使的吧。”
黑袍笑道:“那是因为司马元显是要他们当兵,要冒着生命危险,很可能一去不回,如果是司马元显让他们自己种地,只要按国家的税法交粮纳布,比交给你们世家的要少很多,又怎么会有人不满呢?”
庾悦厉声道:“司马元显哪来的地可分?这三吴的庄园,这天下的土地都是我们世家大族的,这是大晋建国以来,元皇帝就确认过的事情。”
黑袍摇了摇头:“元皇帝都死了快百年了,他当年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傀儡,受你们世家大族的操纵和摆布而已,现在你更不可能抬出他来指望这些土地可以千秋万代。我说得难听点,晋国已经灭过一次,刘裕不过是复国而已,既然复国了,以前的土地田契,百年前元皇帝赐给过你们的这些庄园,都不作数了,只要他愿意,随便可以收回国家所有,把你们世家子弟从这些地方赶走。”
“庾公,你不要这个眼神看着我,别不服气,现在你们大概还可以靠着知识,靠着文化和管理的优势继续占着这些地方,毕竟刘裕带的兵只会杀人,不会种地,离了你们没法正常治国,但等他的教育普及完成之后,等到了每个村的百姓子弟都有读书认字,都有知道平时的农事如何管理的人,或者说等到你们现在各地的庄头村正们意识过来,这地是国家的,不是世家的,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向你们每年交税,到了这时候,你以为刘裕还会对你们客气吗?还会连出去打仗,需要的粮草军械还要看你们的脸色吗?”
北伐之事晋第一
庾悦呆若木鸡,头上的冷汗直冒,喃喃道:“怎么会这样,怎么会这样呢?难道谢夫人,难道王皇后她们也看不出来这些吗?难道刘穆之和徐羡之也认同刘裕的这些想法,不想着富贵自己的子孙后代了吗?”
黑袍冷冷地说道:“他们都是聪明人,这些事情,其实他们都很清楚,但他们也明白,世家高门占着茅坑不拉屎,拥有权力,却不去尽相应义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要换了三十年前,没有刘裕这样的草根英雄出现,也许世家还能靠着各种骗术,靠着千百年来人们的习惯和固有想法,继续维持下去,但是现在,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,庾公,最大的问题,是你们道家的这套骗术维持不下去了,百姓们发现,离了你们的统治和管理他们也能过得不错。”
庾悦咬了咬牙厉声道:“不,还没到这一天刘裕还没培养出足以接替我们世家子弟的人材,还没到我们退出历史的时候!”
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庾公,其实自古以来,从上三代到春秋时期,都是诸候贵族们的子孙后代,可以世袭权力,永远地统治别人,高高在上,直到战国之后,列国纷争,大争之世,各国为了能战胜对手,纷纷变法,最有名的,就是秦国的商鞅变法,这个商鞅变法,就是第一次彻底地让平民百姓,甚至是奴隶也有机会出人头地。”
“以前的各国的爵位,官位,包括权力,都是贵族世袭,可是商鞅变法却是以军功得爵,无论是什么人,只要战场立功,或者是耕作足够,都有机会取得爵位,一跃而为人上人,这就是秦国的耕战得爵制度,你应该知道这个。”
庾悦咬着牙,恨恨地说道:“商鞅真的是人心丧乱的始作俑者,让所有的平民,奴隶都起了不安分的心,秦国靠这个军功爵制度,不断地发动战争,吞并别国,杀戮百姓,靠着杀人夺地来给自己争取富贵,没有基本的人性,更不符合天道仁义,灭国也是这种有违天道不施仁义的报应!”
庾悦说到这里,还不解恨,继续道:“刘裕其实也在走秦国的老路,不去体恤民生,打着收复失地,驱逐胡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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