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雪在下。
苏黎世的天空低沉得像一块灰色的绒布,云层压得很低,仿佛要贴在地面上。阮至深坐在研究中心的窗边,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微微泛蓝。
屏幕上那一行论文标题静静闪烁着:
《情绪记忆的恒温效应研究》。
他已经盯着那几个字半个小时。手指悬在键盘上,却迟迟敲不下去。
那几个字,看起来冷静、理性、甚至近乎完美。但他越看,越觉得它像一面冰冷的镜子,把他心底那一处柔软照得一清二楚。
实验室的暖气开得很足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热,淡淡的咖啡香混着电子仪器的味道。他脱下外套,仍感觉有些冷——不是身体上的,而是心里的那种。
他打开记录软件,输入日期和时间:
2025年2月16日,苏黎世,上午10:47。
实验状态:延迟。研究者情绪稳定。
“稳定。”
他读出这两个字,低低地笑了一声。
?
楚艾琳推门进来。
她一如既往地穿着宽大的毛衣,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,眼神清亮。
“你昨晚又没睡?”
阮至深抬起头,笑了笑:“睡了。只是不太够。”
“梦见她了?”
他没答。只是把笔记本合上,仰靠在椅背上。
艾琳把一杯黑咖啡放在他面前:“你知道,研究对象不能是自己。”
他淡淡道:“我只是研究情绪的恒温,不是记忆的滞留。”
“可你研究的,是‘遗忘失败’。”
艾琳盯着他,语气温柔而锐利,“这在心理学上,通常说明——那段记忆仍在活跃区。”
阮至深没有反驳。他的沉默,比否认更像一种承认。
?
中午,雪停了。
阳光照在实验楼外的柏油路上,反光刺眼。
他一个人走出研究中心,去街角的面包店买午餐。
店门口堆着没融化的雪。门一推开,暖气和烤面包的香味迎面扑来。柜台后那位女店员认得他,微笑着说:“还是拿铁?”
“是。”
他伸手接过纸杯,手指被热气烫了一下。那一瞬间,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画面——
那年秋天,云江的教学楼外,她端着一杯奶茶走来,纸杯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下。
那时候,她穿着浅色衬衫,风吹起头发。她对他说:“烫吗?”
他说:“有点。”
她笑了。
笑容很轻,却成了他记忆里无法降温的片段。
他怔怔地站在街口。
纸杯的温度一点点透进掌心,烫得他有些疼。
?
回到公寓,天色暗了。
他没有开灯,只拉开窗帘。天边最后一点光被雪反射得微白,屋子里半亮半暗。
桌上放着那本旧笔记——一本浅蓝色封皮的教学笔记。那是他多年前从云江带来的。
他没动过它,却从未舍得丢。
他伸手翻开第一页,纸张已经泛黄。上面是一行细致的字:
“教育的本质,是相信人会变好。”
那是她写的。
每次看到这行字,他的心都会莫名发酸。
他合上笔记,靠在椅背上,闭上眼。脑海中闪过她的模样——她站在讲台前,眉目间有种不容忽视的坚定与温柔。
他记得她在批改作业时皱起眉的样子,也记得那年暴雨夜,她冲进人群找他时湿透的头发。
他早以为,时间可以让这些记忆降温。
可那些画面不但没有消散,反而在某种温度下变得更加清晰。
?
夜深了。
他打开电脑,登陆了社交平台。
输入关键词:“寒襄星”。
屏幕上跳出几条搜索结果——
她的照片,她的文章,她的讲座视频。
他点开最新的一条:
“成人教育与个体成长——讲者:寒襄星。”
视频只有几分钟,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来,柔和而坚定。
“教育的目的,不是纠正错误,而是陪伴成长。
成年人也需要被理解——他们只是学会了更深地隐藏自己。”
听到那句话时,阮至深的手心微微一紧。
他盯着屏幕,目光一点点变得模糊。
视频结束,他却没有关掉页面。
他在输入框里打了一行字——
“好久不见。”
光标闪烁着。
他盯了很久,最后还是删掉。
?
艾琳发来信息:
“你决定了吗?那场云江的论坛,他们又邀请你。”
他没有立刻回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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